笼戈✰似说 • 工具人（05）
摆脱夜班困扰的赵喻眠再次被打乱了休息的节奏。
当李勉把他接到司烁宅中时，赵喻眠心里就像踹倒了调味瓶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，尤其看到司灿冷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的模样，更感觉自己是个罪人。
“皮外伤没什么问题了。至于疤痕和淤青之类的，接着上药就好。”做完全套检查后，赵喻眠闷闷不乐地说。
“你怎么了，老赵。”司灿看出他兴致低落，整个人没什么精神。
赵喻眠有气无力地跌坐到司灿身边：“你们两兄弟别折磨我了，我真顶不住了。要么司烁一棒子把你打死，要么你们兄弟一棒子打死我，我快疯了。”
司灿挽起衣袖，看着手臂上的淤青：“我以为会打骨折，没想到只是外伤。”
“亲娘啊，我巴不得打骨折，你们才会放我一周清闲假！”赵喻眠哀嚎一声，“你替司烁在精神科挂个号，他太不正常了。”
“你跟他讲吧，他就在你身后。”司灿望着突然出现在赵喻眠身后的司烁，幽幽地说，“既然我没事了，那我就先回去歇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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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拜托你以后别再找我了。”赵喻眠板着脸，“这种非正常人类活动我不想参加。”
司烁端着茶杯，轻轻晃了晃：“你要忘恩负义吗。”
“你这样对司灿，你感觉这是一个正常哥哥该做的吗？”赵喻眠义正词严地反驳道，“我没见过哪家兄弟靠挨揍维持感情的，而且还次次拖我下水。”
司烁喝了一口茶，茶香顺着齿缝弥漫在口腔中：“我和你明说了吧，这是我父亲要求的，我按要求做事而已。”
这个解释不咸不淡，让赵喻眠打了个冷颤，本以为司烁精神有病，未曾料到竟然是他父亲的要求。“明知道司灿有幽闭恐惧症，还让你把他关进小黑屋，你们真不怕他哪天病发精神错乱再把你们杀了？”
“他一个人能为一家子人做出一些牺牲，他也是自愿的。”司烁放下茶杯，眼睛注视着躁动不安的赵喻眠。
“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，今后再有什么病也别来找我了。”赵喻眠不想和他再多说什么，“市医院人那么多，不差我一个。你想把我撤副院也没问题，甚至我今天主动辞职都行。”
司烁站起身，走到赵喻眠面前，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扯了起来，攥着赵喻眠的衣领，将他的脸拖到自己的面前：“你不要忘记当初我把你送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和你说了什么，你也不要忘记你成为副院长后和我承诺了什么。倘若你嫌副院长不合胃口，大可以说出来，我马上安排人送院长走人，位子给你坐。”
“我要的不是这个。”赵喻眠咬了咬牙，“时至今日，你还在拿小人之心来衡量我吗？”
赵喻眠的瞳孔中似是渲染了一层厚厚的悲伤，在司烁空洞的眼神中，凝结成了一片白霜。
司烁慢慢松开手，让赵喻眠在地板上站稳，然后轻轻搂住了他。
他身上是淡淡的医用消毒水的味道。
“回不去了。”司烁的头埋进赵喻眠的颈间。
赵喻眠的眼泪刷地一下冲出眼眶，他抱紧司烁，喉咙间满是痛苦的呜咽：“别再互相折磨了，好好做兄弟很难吗？你对他有所期待，那我呢？”
“从我爸做出这个决定开始，我就知道回不去我们曾经那段真情实感的日子了。”司烁闭上眼，任由赵喻眠的眼泪低落在自己的身上，“所以，我把你送去做了副院长，等的就是不久的将来，某一天，你替我了结这一切。”
“你想让我做什么。”赵喻眠吸了吸鼻子，在司烁的肩膀上蹭了蹭脸，算是擦干了眼泪，“如果是虐待，那我不参与。”
“要你参与。”司烁的声音低沉而柔和，“我爸信得过的医生只有你，你陪我接着演下去，然后送他去死，我们兄弟才能彻底解脱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赵喻眠大惊，不由自主地捏紧司烁的背。
“包括胡毕生，甚至是胡恩立，最终都得靠你送他们上路。”司烁的呼吸轻轻地扫在赵喻眠的衣领内，“眠眠，从始至终，我都需要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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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否也曾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撒谎？
每个人的答案都是，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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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喻眠走后，司烁进了和室。窗边，司灿托着腮望着大门的方向。顺着他的目光，可以看到李勉开车远去的影子快速缩小，直至消失。
“你们两个都说了些什么？”听到司烁拉开拉门的声音，司灿头都没回直接开口发问，“说了这么久。”
“胡恩立的病好像有点严重。”司烁毫不迟疑地答道，“我们可以双管齐下。”
“他是先天心脏病？”司灿趴在窗台上，头枕着手臂，“那么，胡毕生有没有心脏病？”
“你最近担忧的事情很多。”司烁坐到他身边，帮他披好毯子，“你听我的安排，照做就好，不需要想其他的事情。”
司灿的身上愈发变冷，毯子没有为他提供任何温暖：“我是不是不配拥有自己的思想？”
“是的。”司烁的话直白且伤人，“你时刻谨记自己是个工具人即可。”
“对你而言我到底是什么。”司灿的话模棱两可，他试图让司烁错觉他听见了赵喻眠的谈话，从而对他说出一些实话。
“是家人。”司烁无视掉他下的圈套，“也是亲兄弟。”
“家人之间只有虐待才能体现出亲情是吗？”司灿坐直身子，侧头看着司烁，“你打我这么多次了，我没有反抗过，然而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。你这种诡异的态度，正如老赵所说，你的精神有问题，你有病。你知道吗？你有病。”
“我没有病，你听从我，我听从于父亲，还需要我多说什么。”司烁犹豫了一下，委婉地讲出了真相。
司灿彷佛没有听懂司烁的话，他颤抖着手掌，抓紧毯子：“我突然不想再做你的挡箭牌了！我发觉，爸爸眼里只有你，我怎么做他都不会满意的，我还遭罪些什么啊？”
果然还是没有听懂。
一时间，司烁竟不知该气还是该庆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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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颉到达海东青家已是黄昏时分，他来的次数不多，但是每次恰好是这个时间段。
“吃晚饭了没？”海东青刚从医院回来，一边给罗颉倒水，一边叫杜德去准备晚饭。
罗颉左右张望了一圈：“家里只有海先生您吗？”
“嗯，妈和大哥有事，出去了。老头上周也走了，家里这阵子只有我。”海东青把杯子递给罗颉，“先喝点水，杜德做完了饭我们就吃饭。”
得知家中没有旁人，罗颉彻底松了一口气，他窜到海东青身边，从后面揽住海东青的腰大发牢骚：“哥啊，我快要累死了，我不想在他们家工作下去了！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？要不是偶尔还能跟你有个联络，我恐怕都忘了自己是海家人了！”
“南霖你忍忍吧，为了咱们家好。再说了你都出去这么久了，怎么最近总想回来呢？”海东青反手搓搓罗颉的头，安慰他。
罗颉叫苦不迭：“哥，你看看司烁打司灿的场面，你就知道我的心情了。即便我现在跟着他们家二少，这要是万一哪天把二少打死了，把我分给大少，那岂不是我第一个挨揍？罗兆颐和李勉跟着司烁的时间久，摆明了将来挨揍的是我！我可不想挨揍！”
“怕什么，大不了到时候告诉他你是我弟弟，司烁和我认识这么多年，还能拿你泄愤？”海东青不以为意，“虽说他是蛮变态的，打他弟弟，但是打自己手下人......应该不会吧。”
“他不会！他爸会！”罗颉松开手，气愤地坐在椅子上，“据我观察和分析，我认为是司烁的爸，让司烁打司灿！周周都打！没事找事！鸡蛋挑骨头的那种！”
海东青咧开嘴：“不会吧？亲爹能邪乎到这种程度？”
“人人都说老小吃香，可是并非如此。司灿有多惨，我跟你讲了你能懂。何况，我也是个例子啊！少不更事就被送去别人家，直到现在还在给外人卖命！”罗颉越说越生气，“老头不救我回来也就算了，大哥不闻不问装不认识我都不想了，唯独你！连哥你都不把我拖出苦海，司灿要是死了，你们也别想知道他家的事了！”
海东青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，赶紧凑到罗颉身边安慰：“戏要做全套啊，总不能你来家里跟我说公事的时候，妈和大哥都跟你亲亲热热的吧？旁人又不瞎，看见了岂不是露馅了？你放心吧南霖，哥会帮你的。司灿挨打这么久了不还是好好的？所以，你放宽心，一切照旧，别被司烁发现了就好。”
“哥，你从没想过把司家吞了吗？”罗颉撅着嘴，手指戳着杯子，“或者，要是真有司家把我们家吞了的那一天，我会不知所措的。”
“司烁不是那种人，不要多想。他吃谁家都不会吃我们家，我心里有数。”海东青温柔地摸了摸罗颉的头，继续安慰他，“眼下我们共同的敌人，只有胡毕生。我与司烁之间沾着人情，你做好自己的事，就是对你哥我最大的帮助。”